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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送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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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送禮

一連幾個晴日, 萬裏無雲。

容姒那日在雙子湖落了水,這蓮蓬自是沒采成,此時提出要再游一回雙子湖, 卻遭到了淳於星和舒菱兒的無情否決。

容姒無奈, 只得在下學後拉著兩個小姐妹進了自己的院子。容霄已經給小狐造好了房子, 但他顯然還想給那貓屋再圍個小院, 於是又開始刨土。

舒望宮被焚尚在修建,且容姒本就有心親自照看容霄,便沒讓他再搬,就同她住在一個院裏。這本於禮不合,但她如今已有“祥瑞”之名,容霄這個“不祥”還需靠她來鎮, 自是無人敢置喙半句。

容姒笑瞇瞇地看著容霄,反正是容霄喜歡, 只要容霄高興, 她便高興。

淳於星挽了袖子加入了容霄的刨土工程,舒菱兒則畫好了樣子,打算給小狐做幾件褂子襪子小帽子,幾人忙得不可開交, 唯有容姒, 拿著小魚幹勾引著小狐翻了肚皮, 任她蹂躪。

淳於星抹著泥巴一回頭就瞧見了小狐這不爭氣的樣子, 眼紅無比, 當即表示她也要摸。

然小狐嫌棄她手上的泥, 一扭頭躍上了宮墻。淳於星無法, 只能洗凈了手,拿了梯子往上爬, 把這小主子接下來。

容姒看她甩了裙擺就上,忍不住眉心一跳:“你小心些。”

秋禧忙道:“淳於小姐,還是奴才來吧。”

“放心吧,這點高度我閉著眼睛都能上。”

淳於星手腳利索,三兩下爬了上去,這回小狐倒是沒躲,乖乖被她抱在懷裏。

正好有隊行宮禁衛從墻根邊經過,身上的鎧甲發出簌簌的響動,淳於星一探頭,見隊伍前有張她熟悉的人臉,忙招手道:“官家小子!”

行在最前頭的年輕侍衛身形高大,偏生長了一張娃娃臉,看著更比旁人顯小。許是因此,他總是輕皺眉心一臉肅然,聽聞淳於星的聲音才偏頭看來。

官束停了腳步,果然瞧見墻頭上多了一顆熟悉的腦袋,眉間微微一松,朝著淳於星拱了拱手。

淳於星笑道:“眼下該叫你一聲官統領啦,你放心,我記著還欠你一頓酒,等你回了上京,一定請你。”

官束應了聲好,知道淳於星此時是在昭明公主的院中,又朝著院子行了禮,方帶隊離開。

容姒接著淳於星從梯子上下來,一邊道:“笑得這麽開心,遇到熟人了?”

淳於星點頭:“是官家那小子,他十四歲時在邊關參過軍,就在我父親帳下,後來被他家裏人調了回去,說是入了禁軍,我回上京後一直也沒跟他碰上面,直到昨天才有他的消息,竟是已當了行宮禁軍統領了!”

淳於星嘖嘖嘆道:“沒想到啊,當年同我一道打鳥爬樹的官家小子會有這般造化。”

容姒輕垂了眼,笑道:“這位官統領年少有為,許是日後前途不可限量呢。”

淳於星點頭,抱著小狐感嘆了兩句便又去刨土了。宮墻院外,只聞其中歡聲笑語,似要留得韶光停駐。

***

白露雨餘砧欲動,黃花風冷扇初收。【1】

轉眼已是白露,行宮中又忙碌起來,為聖駕回京作準備。今日亦是一眾皇子公主在行宮文通閣上的最後一堂課,待回到上京,幾個伴讀就要迎接即將到來的科考,其中若能上榜授官,自然另有一番天地。日後或下放各州,或出入朝堂,這一同誦讀聽課的日子終是一去不覆返了。

因此,眾人今日到得格外早些,為要參加科考的伴讀們送上考前禮,圖個好彩頭。

太子一早備了文墨硯臺,墨是摽有梅墨,硯是端溪石硯,不算頂頂華貴,卻足夠風流雅致,最是讀書人的心頭好。其他皇子大多也送了些經書子集文房四寶,唯有二皇子的最為貴重,竟是一人給塑了一尊文曲小像,金的。

容岳笑呵呵道:“讀書人的玩意兒非我所好,倒是這文曲星寓意好,吉星高照。”

都知二皇子尚武,自小一副武人脾氣,若同太子殿下一般送出些文雅好物來反倒叫人驚訝,是以伴讀們都不太意外地收了這沈甸甸的賞,謝過二皇子。

太子端坐一旁,淡笑不語。

皇子們都備了禮,如今亦為同窗的公主們自也要聊表心意。

容嵐繡工卓著,給每位考生都繡了筆囊,從配色到針腳皆無可挑剔,且為討彩頭,其上圖樣皆是綠竹、馬蹄蓮一類,寓意節節登高、馬到成功。

有人一翻底繡,忍不住驚道:“竟還是雙面繡!”

雙面繡本就極難,這等技藝,已不是一般苦練能得的了。

容嵐被眾人誇了一通,很是赧然:“小小心意,只盼諸位都能金榜題名,步步高升。”

伴讀們的案上已堆了各式禮盒,容卉送了她的,回頭見容姒還在座上遲遲未動,當即一揚眉:“餵,你的呢?”

容姒卻是淡淡瞥來一眼:“你明年也該及笄了吧?”

容卉仰著脖子,從鼻孔裏輕哼了一聲。

容姒道:“這麽大了,連一句皇姐都不會叫麽?”

容卉瞪著容姒,不知想到了什麽,又從後槽牙裏擠出來幾句陰陽怪氣:“那皇姐——你的考前禮呢?皇姐那兒的寶貝那麽多,想必送出來的也都是好東西吧?”

文通閣的通室也就這麽片地方,容卉一開口眾人就都聽見了,此時室中已徹底靜了下來,倒顯得這氣氛頗有些微妙。

容姒已從書箱中取出幾個裹得嚴實的油紙包來,裏面是一些玉石印章。容姒將印章邊緣的朱砂擦拭幹凈,一一分到考生手中。

容卉探頭瞧了一眼,嗤笑道:“我還以為是什麽稀罕玩意兒,這種玉石宮裏頭多得是,又不是什麽名貴玉種,還不如容嵐的繡花筆囊呢。母後每年賞你那麽多好東西,眼下你就拿這個敷衍人,也太吝嗇了。”

剛接過印章的伴讀僵著手,一時也不敢多看,只訥訥謝恩。

被提到的容嵐亦有幾分尷尬,紅著臉道:“六妹妹言過了,這些玉石也是五妹妹的心意,都是祝考生們金榜題名的彩頭,哪裏分得了高下呢?何況大家都是同窗,本也不會計較這些,若是以貴重與否衡量,倒是輕賤了。”

考生們也怕惹了昭明公主不高興,立時附和,就連太子也道:“還是三皇姐明事理,容卉,不可胡鬧,快同小五認個錯。”

容卉的脾氣一點就炸,聽到要她同容姒認錯,原本三分的氣性也漲到了十分,梗著脖子道:“你們都偏幫她!她這哪算什麽心意了?容嵐的好歹還是自己一針一線繡出來的,她呢?看這玉石成色,怕是挑都沒好好挑過!”

室中的氣氛愈發尷尬,容姒眉梢微動,正要開口,卻聽一側有人道:“看這印章的刻痕尚新,莫不是公主親手刻的?”

這一聲如泉落石澗,清風拂柳,容姒側目,見少年取了印泥,拿印章沾了蓋在白紙上,留痕正是“晏離印”。

容卉不信:“她會刻印?怕不是叫旁人代勞的吧!”

晏離淺笑:“若是如此,昭明公主大可尋些普通的吉語印來,可六公主也瞧見了,這印章上面刻的皆是考生們的名字,可作私印,光是這份心意就值得吾等珍之重之了。何況刻印非一日之功,想必昭明公主為此費了不少的心思。”

他起身行禮道:“晏離在此,謝過殿下。”

有他帶頭,眾考生皆朝容姒稱謝。容卉跺了跺腳,氣得漲紅了臉。

晏離這三言兩語替容姒解了圍,算上夢中那次,已是第三次了。

容姒看著他,微微有些晃神,直到身後有人出聲道:“殿下刻印的技藝不俗,可是有名師相授?臣下亦想刻枚字號,不知可否指點一二?”

容姒轉頭,看了喻良臣一眼,順勢道:“倒也不是名師,是大皇兄精通這些教予了我,然我手法粗陋,刻的這些也只夠賞玩之用,算是一份願景,只盼諸位都能蟾宮折桂,為國效力。”

大皇子容霄消失在眾人眼前日久,然今時不同往日,他不該再是被遺忘的那個。

喻良臣三言兩語,卻是又猜中了她的心思。

容姒忍著蹙眉的念頭,收回目光,又深看了局促的容嵐一眼,她還是如往常一般,怯懦寡言,只是以前不覺著,她這位行事低調的三皇姐,論起事來也是條理分明,字字珠璣。

容姒眸中微動,又看向氣鼓鼓的容卉,忽然嘆了口氣,伸手在她頭上揉了揉。

容卉險些跳起來,繃著臉道:“你幹嘛!”

容姒幽幽道:“六妹妹方才一席話可真叫人寒心,難道我在六妹妹心裏就是這般不識大體,虛偽狡詐之人麽?”

容姒望著容卉,眸中含怨,欲言又止。

正好到了開課的時辰,呂講學捧著書冊進來,眾人紛紛歸位坐直,唯有容卉瞪圓了眼,一副見了鬼的模樣。

容姒收回目光,幾不可察地勾了勾唇。

在她的側後方,喻良臣同樣微微含笑,然目光落在手上,又是一凝。

方才他瞧得分明,晏離拿在手中的是一枚帶鉤印,其上雕有梅花一枝,精致玲瓏。喻良臣撫了撫自己的這枚,最是普通的四方印,除卻底下的刻印,四邊四角都光禿得平平整整,無半點紋飾。

用心與否,高下立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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